忌日快乐

记忆真是奇妙,只需要很小的一个契机,那些记忆就会如潮水般涌来。2025.6.27,我再度想起了他,实际上可以说最近都有在想起他,毕竟不久前是他的第一个忌日,而我并没有去特意怀念他,所以这段时期我时常梦到关于他。他在2024年的6月16日的凌晨两点一跃而下,结束了自己人生的历程,而我在2025年的6月15日的凌晨,到达了广东,开启了人生的下一个阶段。

所谓的小契机,是我发现了这样一个文档,2023.5.16,他写了一首打油诗,而我帮他修改了一下,只记得当时他夸我改的真好给我乐呵的。他所写的原内容已经找不到了,只有我给他修改了的版本,我也完全不记得这诗到底是说什么了,大概就是他和往常一样键政,对某件时事的阴暗进行批判吧,而我就中二病发作,帮他加工乱写了一通。诗的内容如下:

烂书朽楼吞金可铸几多铜臭?
精神废土却道小资海棠依旧。
腐草泥潭啮鼠贪啃青山忠骨。
欲诩清华前身可笑照猫画虎。
自作孽伐梧桐秃顶凤凰不复,
尽凡庸皆破败淤池吾不能恕。
回首天地苍茫孤高应归何处?
勠笃物秉初心殉道万劫不复。

我不知道如何悼念他,不知道他的墓碑在哪儿,不知道他的骨灰在哪儿,所以在他的第一个忌日,我和另外两位故友,并没有很隆重的悼念他,只是在群里互相提了一下,心照不宣的浅浅的怀念了一下往事。

我突然想起,我以前开玩笑和他说,他死了以后我要给他立传。这个话题我们经常提起,包括23年他到上海来找我看音律联觉,我们在宾馆彻夜交谈的时候,我们很严肃的探讨了这个问题,我还问他想要是怎样一个形象,我怎样给他进行艺术加工。包括2024.6.7日(这个日期还是我推理出来的,那一天晚上有星穹铁道的版本直播,他本想要晚上和我一起看直播,而我很困,拒绝了他,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),那天我们去一个叫“蓝鲸”的咖啡店的包间喝了一下午的咖啡,我拿着笔记本记录他说的话,他表示风暴即将到来,他的人生最大的节点已经到来,他已经很难活下去了。实际上我的态度一直都不是要劝他赖活着,他的痛苦看起来很幼稚,但实际上其中的沉重只有他知道,他的人生如此的荒芜,所以我从不反对他寻求解脱,即使人们都说,好死不如赖活着,都说人生是旷野,都说那些都是小事,没有迈不过去的坎,但我知道,他确实已经到了极限,而以我对他的了解,以及我们灵魂挚友的约定俗成,我不会阻止他自杀,我只会帮他分析权衡利弊,用我最大的理性,去告诉他,你至少要死的有价值。

我到现在也和以前一样觉得,他可以选择死亡。他希望我成为他人生的见证者,不让我劝他别自杀,因为我们都知道,劝说其实没有一点作用,所以我也就顺其自然了,只是殷切的希望,他能实现自己的价值,他能与我们这些故友,多度过一些岁月。

但当他真的选择死亡以后,从未有重要之人离世的我,遇到了人生最大的悲痛

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会自杀,但他真正自杀以后,我到现在都无法做好心理建设,明明早有准备,也抵不过突兀的猛击。我知道他自杀前四个小时给我发的信息,就算我及时回复了,也无法挽救,这就像是剧作中特意设计的flag,让留存在世上的人永久为此内疚和悲伤,但我偏偏就是理解这一切,仍然会因为自己在当时随意玩乐,而没有及时回复信息而耿耿于怀。就像他明明也理解了一切,仍然选择了自杀一样如果要去复盘他的死亡的伏笔,倾向,铺垫,那可以说几乎他的所有行为都可以是倾向于毁灭的

他是怎样一个人,或许我们一开始也并不清楚,因为没有人能真正完全理解另一个人。而随着时间的推移,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的父母,我们三位故友,还有他当时收留的病态小孩会记得他,可是就算在我们心中,他的形象也会变得逐渐的模糊,我们看待他的方式,怀念他的方式,也会因为我们自己的改变,而发生变化。我突然觉得很悲伤,好像时间久了以后,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了。

他是我的挚友,拥有充足的理论学识,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中二病,我对他的印象会随着我的成长,时间的流逝而变化,并且我不能做对比了,因为我去年为他写的悼文已经丢失,那是我对他的印象最深的时候,现在我对他的印象就已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了,这让我不能清晰的回忆他是一个怎样的人,他以后的形象就仅凭我用逐渐朦胧的回忆胡编乱造了。

我突然发现,我在情感波动的时候,尤其爱写一堆废话,尤其是在回忆的时候,那些无用的笔墨翻来覆去的写,那些莫名其妙的口水话小细节也是充斥我的脑海。每次回忆起他,那些所有的细节,就像镌刻在我的脑海中一样,但我又老是惧怕,这些回忆从此消散,我以后想不起来这些。

当我还在为故友的离去而悲痛时,我就愈发感觉自己仍然是一个饱含情感的人

本文修改,填充细节于2025.7.30